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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央广网北京12月22日消息（记者吕红桥 崔健 黄东旭）据中央广播电视总台经济之声《天下财经》报道，广东珠海地处珠江入海口，是珠三角中海洋面积最大、岛屿最多、海岸线最长的城市。手握丰富的海洋资源，珠海如何创新发展海洋渔业？碧波万顷的南海里，“一条鱼”背后有哪些前沿科技？总台财经节目中心融媒体节目《蔚蓝新机》采访组走进广东珠海，采访调研当地推进海洋经济高水平发展的相关实践及成效。

  从珠海桂山岛乘快艇出发，穿越风高浪急的伶仃洋，半小时后，一座巨大的海上平台浮现在眼前。这是珠海市海洋发展集团打造的“伶仃牧场1号”深远海养殖平台。登上平台往下看，脚下是一个个格子状的养殖网箱。经过管理员赵海燕的介绍，里面的“主角”一个个登场了。

  “这里是我们养殖的鱼种，主要是金鲳鱼和三刀鱼，还有军曹鱼。章红鱼是在格盛1号那边养，鮸鱼是在其他网箱养。石斑在‘伶仃牧场2号’，‘伶仃牧场3号’是咸化海鲈鱼。”赵海燕和记者说。

  金鲳鱼肉质细嫩，味道鲜美，而且养殖周期短，半年就可以上市。章红鱼适合做刺身，口感据说像棉花糖一样，入口即化。鮸鱼肉质粗一些，但是鱼胶价格高昂。军曹鱼捕食凶猛，也是这些鱼里的“大块头”。

  赵海燕说：“军曹鱼经常拿来做刺身，它的口感跟章红鱼以及三文鱼完全不同，更脆一点。我们养殖的小规格都已经有10斤，大规格已经有20斤了。”

  “伶仃牧场1号”总长96米，宽47.8米，吃水15.5米，养殖水体高达6万立方米，全满状态下，能养500吨海鱼。再加上“伶仃牧场2号”“伶仃牧场3号”和外围多个圆形重力式网箱，构成了“1+N”单元集群式养殖模式，一年最多能养2500吨海鱼，是名副其实的“海上粮仓”。

  以前，“海上粮仓”用来形容渔民们海洋捕捞的收获之丰。伶仃洋位于珠江入海口，咸淡水交汇给海洋鱼类带来了丰富的食物，孕育出中国四大渔场之一的“万山渔场”。每年伏季休渔期结束，这里都会迎来渔船“千帆竞发”的壮观场面。

  休渔为的是避免海洋资源过度消耗，确保渔业资源可持续利用。但珠海市海洋发展局局长扶志告诉记者，渔民们还是反映捕的鱼越来越小、慢慢的变少、越来越低质化，这让珠海渔业感到转型压力。他说：“传统捕捞业对生态带来影响，我们要转变发展方式与经济转型，产业体系调整，所以要发展现代化海洋牧场。”

  伶仃牧场在这样的背景下应运而生。一个惊人的数字是：它的鱼产量已经接近万山渔场4000平方公里海域的捕捞量。

  养殖和捕捞之间巨大的效率差距，慢慢吸引渔民们由捕转养，间接涵养了海洋渔业资源。

  与其他沿海城市一样，珠海市的近海海域实际上已经有不少养殖基地，当地人称之为鱼排。一名曾在鱼排工作的养殖员工表示：“传统近海养殖大多数都是在港湾里面，阻碍了水体循环，导致了水质恶化、鱼的品质下降。”

  而伶仃牧场这样的深远海养殖不但对海洋环境的影响比较小，还能产生额外的生态效益。扶志介绍，目前珠海正在谋划深远海立体养殖—上层是海藻，中间养鱼，海底养各种贝类。而海藻和贝类都会吸收二氧化碳，形成碳汇。

  他说：“这就是海洋碳汇功能，并且是可计算可量化的。如果买我们的指标，还要花钱。不但养殖有收益，碳汇还有收益。我们已开始做了，这对渔业的转型升级长远来看有积极的示范和带动作用。”

  珠海市海洋发展集团副总经理魏顺兵接受媒体采访 （央广网发 《蔚蓝新机》采访组供图）

  得益于规模化耕海牧渔，2024年，珠海全市海域养殖产量4.97万吨，同比增长97%。根据预测，未来两年，珠海海域养殖业产值有望保持50%以上的增长。珠海市海洋发展集团副总经理魏顺兵说：“相对于传统近海养殖，现代化海洋牧场的深远海养殖饵料系数可降低约30%，养殖品质和效能得到了大幅度的提高，经济效益与生态效益已初步显现。”

  传统印象里，从事海产养殖是一个“漂在海上”的职业，生活条件差、工作强度大。而在伶仃牧场，动动手指就能够实现饲料投喂、监测、增氧、起鱼、放鱼等主要工作。

  在“伶仃牧场1号”二层的员工生活与工作区，管理员赵海燕在监控室点了点鼠标，养殖网箱中间的扇形喷嘴就开始旋转起来，向周围喷射鱼饲料。赵海燕说：“这是我们的投喂系统，在这里可以操作，在下面的两个饲料间也可以操作。”

  溅起的水花和抢食的鱼群显示饲料颗粒纷纷落入网箱，精准而又均匀。投喂是海上养殖最繁重的体力活之一。在很多地方，养殖人员要一袋又一袋地扛着饲料倒入网箱投喂。

  “伶仃牧场1号”的“一键投喂”是怎么实现的？养殖员工唐宽荣指了指记者脚下的管道说：“这根管道是管这4个仓的，那根管道是管另外4个仓的。那边有个增压泵，把气打满，管道就开始灌气。一灌气这里就会出气。投料口在三楼，把开关打开饲料就会下来，沿着管道开始出。”

  自动化投喂显著减轻了养殖员工的体力付出。有过传统养殖经历的员工王福顺感觉自己从体力劳动者一下子变成了脑力劳动者。

  他说：“现在我们只需要坐到中控室，轻轻点击一下鼠标，就能够达到全天24小时自动投喂。”

  “伶仃牧场1号”的自动化、智能化是一个体系，覆盖深远海养殖主要工作流程和环节。放养鱼苗和收获起鱼是另外两项耗费体力的工作。在这里，赵海燕经过控制网箱升降，可以自动把鱼“接进来”和“送出去”。

  深远海网箱养鱼要及时监测各种情况，比如鱼类长势、水体质量、网箱是否破损等。以往，养殖人员要靠肉眼仔仔细细地观察。而现在的“电子眼”则可以实时掌握水上和水下情况。

  与养殖技术相比，不少人更关注海上养殖人员的生活。老一辈的养鱼人生活在木排上，靠简易搭建的木屋遮风挡雨。一到夏天，里面像热得像蒸笼一样，很多人一天到晚光着膀子，仍然挥汗如雨。那时，养鱼显然不是一件体面的工作。而在如今的伶仃牧场里，光伏、风电、柴油发电三路能源协同供电，各种现代化生活设施一应俱全，在茫茫大海上也可以吹着空调养着鱼，堪称“海上白领”。

  珠海市海洋装备研究院院长严俊接受媒体采访（央广网发 《蔚蓝新机》采访组供图）

  “一键养鱼”是物联网、人工智能等前沿技术在农牧业领域的最新应用，让海上养殖基地的面貌焕然一新。目前，研发人员正准备迭代升级这套系统装备，引入更多黑科技。珠海市海洋装备研究院院长严俊说：“将来，到时间该喂鱼了，有感知系统感知信息，满足投喂条件就自动投喂。投多少、投到哪儿，都是由智能化系统来控制的，不用按键控制。”

  “如果从头部看，它漂过来，真的像一艘航母！”广东江门新会区的崖门水道内，一艘似船非船的巨型装备卧于水中，让人赞叹不已。它两端像巨轮一样，中间则是一个个透明的箱体，看起来既壮观又有些魔幻。

  它叫“湾区伶仃号”，是珠海市海洋发展集团最新的养殖工船，由中交四航局江门航通船业有限公司负责建造。

  项目总工程师黄晨光透露：“整条船都采用了高强钢建造，加工、校正，焊接的技术方面的要求都比普通钢材要高很多。船型设计了团形首部，曲度大、转角大，对我们的建造技术提出了很高的要求。”

  养殖工船是一种专门为鱼类和其他水生生物提供养殖环境的船只，被形象地称为“移动的海洋牧场”。近年来，随着我们国家海洋装备产业的发展，养殖工船的数量逐渐增加。而“湾区伶仃号”是全球首艘自航式水体自然交换型养殖工船。

  什么是水体自然交换？它有啥好处？珠海市海洋发展集团董事长梁凯斌作了科普：“有的养殖工船是密闭舱的，它的水要通过水泵来交换。这个养殖工船是透水的，能够最终靠海水自然流动交换，更加环保。它不需要能量，而且水流动性更好。”

  珠海市海洋发展集团董事长梁凯斌接受媒体采访（央广网发 《蔚蓝新机》采访组供图）

  简单地说，其他养殖工船的养殖舱类似船舱，而“湾区伶仃号”的养殖舱类似网箱，不用换水。“湾区伶仃号”总长155.8米、宽44米、深24米，有12个独立养殖舱，养殖空间接近8万立方米，相当于32个标准游泳池的储水量，年产海鱼3000至5000吨。

  与各类网箱养殖相比，“湾区伶仃号”养殖工船有一个显而易见的优势，就能择水而居，用最适合的海水养鱼。不少海洋鱼类对水温变化比较敏感，有的是冷水鱼，有的是热带鱼，有的要求水温不冷不热。珠海市海洋装备研究院院长严俊举例说：“章红鱼的适温区间一般在22摄氏度到28摄氏度之间，不能高过32摄氏度。而我们这边到了夏天，水温超过了32摄氏度，它就不能生存。所以，适温的时候就放到这里来进行养殖，到了不适温的时候就要放到船上，通过游弋的方式到另外一个地方去养殖。”

  一些鱼类洄游特性明显，有的常年往来于南北不同海域。“湾区伶仃号”可以循着鱼类洄游路线游弋，实现“南北接力”养殖。严俊说：“我们的祖国海域比较宽广，南北跨越比较大，鱼本身就有洄游特性，我们想用这种可自航的装备来模仿洄游特性，实现‘南北接力’的养殖模式，也就是用装备来建立一个最佳的人工生态，实现新型工业化养殖体系，实现产业升级换代。”

  “湾区伶仃号”采用多能互补的供电方案，优先使用风电、光伏等可再次生产的能源。当这些能源不够用时，柴油发电机组将自动介入供电。在静态养殖时，则可以完全使用清洁能源供电。船上还搭载了多种智能设备，实时监测鱼群活动情况，后台算法能够准确的通过鱼群生长阶段和摄食状态计算最佳投喂量，养出更高质量的鱼。

  这艘“渔业航母”和正在开启的深远海“游牧”时代让梁凯斌充满期待。他表示：“‘湾区伶仃号’是中国自主研发的船型，国产化率达到了99%。当然，它是首制船，随着我们下一步试验不断迭代，通过数据积累，未来它会慢慢的好。”

  这艘“渔业航母”和正在开启的深远海“游牧”时代让梁凯斌充满期待。他表示：“‘湾区伶仃号’是中国自主研发的船型，它国产化率达到了99%。当然它是首制船，随着我们下一步试验不断迭代，通过数据积累，未来它会慢慢的变好。”

  从海上牧场到养殖工船，各种装备越来越高端。但耕海牧渔，首先要算经济账。怎么来降低养殖门槛和成本，做大整个产业？

  “在横洲岛（海域），我们其实是以重力式网箱为主。去年我们实现了当年投资、当年建设、当年投产、当年卖鱼、当年收益。”横洲岛附近的这个养殖项目让珠海市海洋发展集团副总经理魏顺兵倍感自豪。这么多工作和目标“当年”就能完成，说明效率之高。

  同样都是深远海养殖，为什么他们能快人一步甚至好几步？答案要从“标准海”建设说起。

  “这里水深有20米，那边就稍微浅一点。它像从山坡下来，其实就是越来越深的。这边是一块大锚地，所以它的水深都有二三十米。”在珠海隘洲岛海域，养殖人员向记者介绍了附近的海洋水文情况。

  看上去，这片海域似乎没什么与众不同之处，实际上它却是全国先行先试的样板。珠海市海洋发展集团在这里建设了国内首个“标准海”样板区，探索标准用海、立体养殖、岸海联动、智慧赋能、多元服务的深远海养殖新模式。

  土地出让有三通一平、五通一平等说法，这是土地开发的基础标准。与之相比，“标准海”到底标准在哪儿？珠海市海洋发展局局长扶志表示，海洋开发利用涉及环境、生态、港航、军事等多方面的论证，流程手续复杂。特别是珠海辖区海域地处珠江口，毗邻香港和澳门，有重要的航道和锚地，养殖企业用海以往要花很长时间办手续。而“标准海”就是要把审批前置，提供“净海”，让养殖企业“拎包下海”。

  扶志说：“要把这些手续统一搞好，提供一个‘熟海’或者叫‘净海’。原来在政府手上没有经过行政许可的自然海，我们把它批准，统一把它搞好。市场上的企业过来用的时候是现成的，不用再走一遍手续。就从原来一年要跑各个部门办手续，变成标准化操作，来了以后马上就可以用。”

  “拎包下海”大幅压缩了时间成本。而能否养得快、养得好还要看养殖装备。深远海养殖有的装备投入动辄几千万元甚至上亿元，如此高的门槛“劝退”不少市场主体。

  魏顺兵说：“‘标准海’建设也包括养殖装备标准化，以逐步降低成本。现在养殖装备这一块没太多标准化的东西。我们大家都希望不同海域、不同鱼类能有不同的装备，把它标准化。走工业化的路子之后，它的成本会促进降低，更加有助于企业来做深远海养殖，吸引更多企业进来。”

  装备标准化的目标是可以像搭积木一样，根据规模需求任意组合网箱等养殖模块，提供标准养殖工艺，养殖公司能够“拎苗入住”。

  扶志说：“一个地方适合养什么鱼种？装备多大合适？把最经济性的工艺摸出来。下一个来养殖的一看，珠海这套参数比较好，这个海域适合我，就能快速地养殖，不用从零开始，所以极大地提高了海洋牧场的效率。”

  目前，国内已建成或在建的66套海洋牧场装备中，珠海市海洋发展集团参与设计了其中的38套，占比接近60%。

  魏顺兵说：“珠海将复制推广深远海养殖模式，助力另外的地方经略海洋、挺进深蓝。我们通过构建新型工业化深远海养殖产业体系，来降低养殖成本、提高经营效率，解决深远海养殖长期以来‘赚钱难’这一核心问题，最终实现养殖装备和养殖模式向全国推广，为全国现代化海洋牧场建设提供可复制、可推广的珠海方案。”

  向海洋要生产力、在蔚蓝中寻得发展新机遇的探索与成效——融媒体节目《蔚蓝新机》呈现各地怎么样才能做好“海”的文章。系列音频报道在总台经济之声《天下财经》《环球新财讯》滚动播出并在总台云听客户端同步播发；短视频和图文报道在央视财经客户端、央视频客户端、央广网同步推出；系列专题片在上述总台新媒体平台上线。